2021德国大选丨第二次电视辩论：选总理还是选政党？

　　原标题：2021德国大选丨第二次电视辩论：选总理还是选政党？

　　随着大选日子的临近，电视辩论的火药味也越来越浓。2021年9月12日，周日晚间，德国大选三位候选人举行了第二场电视辩论。

　　与上一期电视辩论不一样，这一次电视辩论没有非常明显的话题切换。上一次的话题基本都是以主持人“好的，这个话题我们聊到这儿，现在进入下一个话题”来转换，而在这一次长达一个半小时的电视辩论中，从组阁到人选依次无缝衔接地聊到了疫情、气候变化、住房、卫生系统、养老、移民、税收、财政等话题。无他，本场电视辩论的三位候选人都极富有战斗精神，从一个话题打到下一个话题，并且各自发挥出色。从观众的角度出发，这是一场精彩的辩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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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年9月12日，德国柏林，德国大选举行第二场候选人辩论。联盟党总理候选人拉舍特、社会民主党总理候选人舒尔茨和绿党总理候选人贝尔伯克三人参加了电视辩论。德国大选最后一次辩论将在9月19日举行。

　　辩论的开场就是一个扎心的问题：“拉舍特先生，让我们先来谈谈，您怎么看待自几周以来，您的民调——呃，怎么说呢——大幅度落后于社民党？您还期待总理府吗？您考虑和社民党组阁吗？”

　　距离上次电视辩论过去了两周。在这两周内，默克尔两度出来发表演说，打破自己的承诺，不惜借用议院会议，公开为联盟党站台拉选票。拉舍特官宣的“未来之队”也没有立即给支持者起到鼓舞的作用，他的民调依然维持低迷。不过，与上一次电视辩论时他时常流露出的窘迫相比，这一次他的精神面貌反而大为提升。随着他的精神面貌转变的还有他的个人风格。如果说上一次的拉舍特面对巴尔博克的进攻表现得像一个愠怒无奈而又无法发火的长辈，那么这一次拉舍特就更像一个装备在身的骑士了。

　　拉舍特的回答可以说有了明显的一个传统大党候选人该有的风范，气势、价值观包装和动员俱在。不知道是不是经过默克尔的“培训”，他开篇说的所有话都在和9月7日的联邦议院会议上默克尔说的话呼应：“我期待总理府。因为这事关一个重大的选择（呼应默克尔说的“谁来统治这个国家，绝不是无所谓的事。这是一次特殊的选择，因为在最困难的时期，这就是我们为国家决定方向的选择”）。大选结果出来以后，人民有的是时间谈论谁与谁组阁，怎么组阁。而现在，我们需要的是人民作出正确的选择。因此是的，联盟党团队会全力以赴，让我们把精力放在帮助人民作出正确的选择上。”

　　如何理解“正确的选择”呢？联盟党团队在场外已经为他造势不少了。除了默克尔的公开站台外，基民盟副党魁博菲埃也在巧妙地引导整体舆论的逻辑：他说，人们老说“选总理”，“这是错误的。总理不是被民选出来的。我们选的是政党。”——谁都知道这话是说给社民党听的，因为拉舍特在上一场电视辩论里已经指出，社民党如果和绿党联同左党组阁，那么红红绿意味着“经济恐怖”和“全左派专政”。“全左派专政”的说法一被提起，就反复出现在联盟党人的口风里。默克尔在议院会议上这么说，博菲埃也这么说，渐渐地说成了一个梗。得票最高的社民党可能要搞“全左派专政”，绿党得票率现在最低，剩下的“正确的选择”只有联盟党了。

　　与之相较，朔尔茨尽管依然云淡风轻，但此次辩论给我最大的印象就是已经能看出他开始受到了党内掣肘及党外攻击的双重夹击。

　　在过去两周，朔尔茨的民调保持稳定。但与此同时，他的后方也出现了一些“蠢蠢欲动”的迹象：首先是左党在上一次电视辩论的第二天就站出来公开表示希望能与社民党和绿党组阁。朔尔茨没有做出回应。但是他所代表的社民党党魁艾斯肯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于法兰克福同绿党及左党代表人碰面，可以说起到了火上浇油的效果。对艾斯肯会面绿党及左党代表人一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法兰克福汇报把德语版国际歌的歌词改了一个字，从“人民啊，请听这信号”变成“选民啊，请听这信号”作为报道标题。

　　就在第二次电视辩论的前夜，朔尔茨又面临了一次实打实的正面进攻：周五，由奥斯纳布吕克地方检察官提出申请，对联邦财政部和司法部就其是否在一次疑似非法大宗境外转账中有监察失职一事进行了一次搜查。而这两部都是社民党人领衔的，财政部长更是朔尔茨本人。这一次搜查连带着以前给朔尔茨投下过阴影的Wirecard和Cum-Ex丑闻毫不意外地成为了这场辩论中朔尔茨最大的被攻击点。

　　主持人对朔尔茨的提问也延续了“毫不手软”的风格，每一个都紧扣热点。比如：是更加倾向和自民党组阁，还是认为与左党组阁更具可能性？如何看待左党？而对此，朔尔茨的回答可以说“没有任何进步”，依然在重复上一次辩论时采用的同一番话：“我们的原则是……”“因此我不能说我排斥……”

　　考虑到作为社民党右翼的朔尔茨比绿党更接近中线，而就连绿党的巴尔博克也毫不掩饰地指出“我们的基础是支持欧盟的，我们也需要在未来有一个更加强势的外交政策，而这一切左党都不想要。在阿富汗问题上我们已经看到了这样的做法是多么危险”。因此，朔尔茨面对一再进攻而只是含糊其辞的做法只能解释为他在顾忌以艾斯肯为代表的社民党左翼。

　　正如我在之前的社民党专题中已经写到的那样：这样一个风格最为稳定、防守技术最为无懈可击的候选人，最大的弱点不是自身，而是他所代表的政党。敏感的对手很快嗅到了社民党左翼对朔尔茨的提防及与朔尔茨之间的分歧并加以利用。在辩论中接下来就短暂出现了“艾斯肯是否意在下届政府某个部长之位”这个问题，而朔尔茨明知这是陷阱却也无法明确规避——社民党目前赢得的选票中，多数是投给朔尔茨的，并不是投给艾斯肯的。对朔尔茨来说，在以此换取党内团结的同时也不得不任由这个除了社民党左翼之外并无多少人支持的“部长人选”成为自己公开的伤口。

　　与之相较，拉舍特在面临类似情况的时候，底气明显足很多。当主持人询问他如何看待曾因公开越权指责总理发言人而被移职的前宪法保卫局局长马森希望对“未来之队”里的普琳取而代之时，拉舍特简单明了地回答“普琳就待在未来之队里”。

　　在社民党专题中，我曾写过朔尔茨需要做的是不犯错误，这一点他在辩论中做到了。但是，如果他所代表的党犯错误呢？在德国电视一台所做的即时民调中，41%的人认为朔尔茨表现最佳。不过，他面对一个又一个就包括社民党左翼人选及与左党的关系等一系列“明知是坑”却只能一再用积累起来的经验和高超的迂回战术来硬扛的样子，总让我不禁想起武侠小说里的“凭内力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掌”。

　　与拉舍特和朔尔茨相比，巴尔博克这次更明显地采用了“坐山观虎斗”的态度。拉舍特对朔尔茨的紧咬以及朔尔茨的反击让她很轻松，但这也并没有意味着她放弃攻击。

　　尽管她在一开始就直截了当地表明了与社民党的组阁期待，但是当拉舍特就洗钱问题揪住朔尔茨不放时，她也很快加入了“洗钱”、“监管”和“给恐怖主义送弹药”这令朔尔茨倍感尴尬的讨论，并和拉舍特一起——尽管他们的论点并不相同——尽可能地延长了朔尔茨不适的时间。

　　在她说话期间，演播室的后台不知是什么东西倒了，轰隆隆一片响。她也利用了这一次噪声。“哇，这演播室是要垮了吗？好吧，但其实咱们面临的情况就跟现在类似……”

　　巴尔博克的表现全程都在回应着绿党对她的期待：辨识度。为此，她主动抛出了一个不出意外将会被很多媒体用来总结她“中心论点”的一句话：“（环保）禁令也是在促进革新”。和上场辩论相比，她“从头到尾投掷弹药”的本质并没有变，但她比上次更聪明了，起码稳重一些了。

　　总结一下：拉舍特和巴尔博克和上次相比都有了明显的进步，朔尔茨一如既往地发挥稳定，但他个人的表现能不能和负面效应对冲还需观察。这是一场好看且耐看的辩论。它的好看和耐看之处不在于三位候选人贡献了多少可用作写“爆炸性新闻”的“金句”，而在于它实打实每分每秒都在反映着选战的形势变化，候选人的每一句话都在对应着场外。所谓的“功夫在戏外”。

责任编辑：李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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